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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只剩下教学楼长长的影子,慵懒地铺在空旷的操场上。
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边缘泛着淡淡的紫色,像是一块融化中的、甜腻的和果子。
白石响抱着几本厚厚的课本,小步跟在黑濑莲的身侧。
她的浅栗色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梢拂过洁白的夏季校服衣领。
莲君走得不快,插在裤兜里的手让他看起来有种与年龄不符的闲散,但响知道,他的步子总是比自己大一些,需要自己稍微加快点脚步才能并肩。
『今天园艺社……新种的蓝色妖姬,终于开了一朵呢。』
响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带着一丝雀跃。
她微微侧过头,仰视着身旁的少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晚霞的光,『莲君,明天……要不要去看看?它们真的很漂亮,像……像夜空碎掉的星星。』
黑濑莲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
他转过头,视线落在响的脸上。
他的眼睛很黑,深得像是能把光都吸进去。
夕阳的光线在他深刻的轮廓上投下阴影,让他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拂去了响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
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能闻到莲身上传来的一点点消毒水的气味——他大概又去了化学实验室——混合着某种冷冽而干净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星星?』
莲终于开口,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星星那种东西,不是只有在最黑暗的时候,才显得有价值吗?』
响微微一怔,她不太明白莲君话里的意思,但她习惯性地将他的话语理解为一种……独特的浪漫。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白色运动鞋尖,小声说:
『可是……正是因为有黑暗,光明才显得……珍贵吧?就像……就像莲君一样。』
她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大胆,脸颊更红了,连耳根都有些发烫。她不敢看莲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走这边吧。』
莲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指向了通往河岸的小路。
那条路比回家的主路要偏僻一些,两旁是茂密的行道树,此刻在夕阳下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响没有犹豫,立刻点头:
『嗯!』
她喜欢和莲君走这条路。
这里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风吹过河岸的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语。
偶尔能听到远处电车驶过的哐当声,那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模糊,成了这片宁静的点缀。
他们在河岸边的长椅上坐下。河水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鳞光,缓缓流淌。几只水鸟掠过水面,带起一圈圈涟漪。
莲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咖啡,冰凉的罐身凝结着水珠。他拉开拉环,递到响的面前。
『啊……谢谢莲君。』
响连忙接过,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清醒了一些。她捧着咖啡罐,却并没有喝,只是感受着那份凉意。
莲自己也开了一罐,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分明。
他看着远方的河面,眼神放空,仿佛在想什么很远的事情。
响静静地看着他。
她觉得莲君总是这样,即使身处人群,也带着一种疏离感。
他很聪明,成绩优异,运动神经也很好,身边总是不缺追随者和爱慕者。
但他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怎么在意。
他有时会说一些深刻得让人费解的话,有时又会露出孩子气的、略带恶意的笑容。
他就像一个谜,一个充满了危险魅力的谜,让响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理解,想要……成为他世界里唯一特别的存在。
『响。』莲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响立刻回过神,坐直了身体,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学生。
莲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慵懒和散漫,而是一种……响从未见过的、锐利得近乎侵略性的光芒。
『你觉得,一个人能为了另一个人,做到什么地步?』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响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什么地步……?』
响喃喃地重复着,她的大脑有些空白。
『比如说,』
莲的嘴角又勾起了那个熟悉的、却又显得有些异样的弧度,『如果我想要你,完完全全地、连一丝一毫都不剩下地……想要吞噬掉你。你会怎么办?』
“吞噬”?这个词让响的心猛地一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像是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加强烈的、近乎战栗的兴奋感也随之涌起。
莲君……想要她?用这么……这么激烈的方式?
这难道不是……一种极致的、超越了普通恋人界限的……爱的证明吗?
恐惧与兴奋在她心中交织,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莲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他微微前倾身体,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咖啡的微苦和那股冷冽的味道。
『你会逃跑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诱惑,又像是在下达某种判决,『还是说……你会很高兴地,把自己献给我?』
响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看到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小小的、惊慌失措的脸。
她应该害怕的。
理智告诉她,这不正常,这很危险。
但是,她的心却在疯狂地叫嚣着。
她想起了那些蓝色妖姬,在黑暗中绽放的星星。她想起了莲君说的,星星只有在黑暗中才有价值。
或许她也一样?或许,只有在莲君这片深邃的、甚至带着一丝危险的黑暗中,她这朵“圣百合”,才能绽放出最极致的美丽?
她没有逃避莲的视线。
她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未知与诱惑的世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微笑,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如果……那是莲君希望的话……』
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那惊讶就被一种更深的、近乎赞许的黑暗所取代。
他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却让响感到了一丝寒意。
他伸出手,轻轻地、近乎怜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他的手指划过她的嘴唇,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你真好。』
他说,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耳语,『好得……让人忍不住想把你弄坏。』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河岸边的落叶和灰尘。
一片粉色的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恰好落在莲的手背上。
那是一片樱花的花瓣,在这初夏的时节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异常的醒目。
响的视线凝固在那片脆弱的粉色上,它依附在莲修长的手指旁,形成了一种奇异而脆弱的平衡。
然后,她看到莲缓缓地收回手,那片花瓣也随之滑落,无声无息地掉在了地上,沾染了尘土。
她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
……
高中的樱花落了又开,蝉鸣聒噪了几个夏天,模拟考的紧张气息被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墨香取代,厚重的教科书变成了更专业的典籍。
时间如同那条河岸边的流水,看似平缓,却在不经意间冲刷走了许多东西,也带来了许多新的痕迹。
白石响和黑濑莲,如今已是邻近大学的学生。
莲在校区附近租下了一间公寓。
不大,但足够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生活。
房间是典型的莲君风格,极简的黑白灰,线条利落,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唯有阳台上,摆放着几盆绿植,那是响坚持搬来的,为这片冷硬的空间增添了一抹微弱的生机。
午后的阳光穿过没有完全拉上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明暗条纹。
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浮动,跳着无声的舞蹈。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冰箱偶尔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响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
她正背对着客厅,站在料理台前。
身上系着一条简单的围裙,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几年过去,时间的魔法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曾经纤细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身躯,如今抽条拔节,变得玲珑有致。
贴身的薄针织衫勾勒出惊人的曲线,胸前高高耸起,饱满得仿佛要挣脱布料的束缚;而下方,腰肢却依然纤细,衬得臀部的线条圆润挺翘,如同熟透了的蜜桃,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足以让人心旌摇曳。
她正专心致志地切着蔬菜,刀工熟练而轻巧。
砧板上发出笃笃笃的、富有节奏感的声音。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为莲君准备晚餐的过程,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满足的微笑。
莲靠在客厅通往厨房的门框上,无声地看着她。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眼神比高中时更加深邃难测。
他看了多久,响并不知道。
他的目光像实质的丝线,一圈圈地缠绕在她的背影上,从晃动的发梢,到纤细的脚踝,不放过任何一寸。
那目光里带着审视,带着欣赏,更带着一种仿佛要将她连皮带骨吞吃入腹的、浓得化不开的欲望。
即使他们几乎每个夜晚都紧密相拥,探索着彼此身体最深的秘密,即使响的每一寸肌肤都早已熟悉了他的抚摸与烙印,莲的这种目光,依然能让响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似乎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视线,响切菜的手微微一顿。
她回过头,看到莲的那一刻,脸上立刻绽放出柔和的光彩,像是一朵在阴影中等待了许久,终于迎接到阳光的花。
『莲君,你回来了?饿不饿?马上就可以吃了哦。』
她的声音比高中时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温婉,但那份全然的依赖与仰慕,却丝毫未变。
莲没有回答她饿不饿的问题。
他缓缓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环在她的腰间,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向自己。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啊……莲君……』
响的身体微微一僵,脸颊泛红,手里的菜刀差点滑落,『我……我还在做饭呢。』
『嗯。』
莲低低地应了一声,但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向上游移,隔着薄薄的布料,复上了那片柔软饱满。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的惊人弹性和温热。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力道有些大,让响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响……』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呢喃的语气,『今天……系里那个新来的助教,跟你说话了?』
响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不知道莲君是怎么知道的,也许是听谁说的,也许……他只是在看着。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有种被他注视着的感觉。
『嗯……只是问了一下关于图书馆资料的事情……』
她小声解释着,身体因为他的抚摸而微微颤抖。
『是吗?』
莲的指尖轻轻地、带着惩罚意味地捻了一下,引得响又是一阵轻颤,『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响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却又无可救药地沉迷。
莲君是在……嫉妒吗?
是因为太爱她了吗?
一定是这样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
『我……我以后会注意的,莲君。』
她仰起头,试图去寻找他的嘴唇,像一只寻求主人安抚的小猫。
莲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手从她的衣摆下探入,直接复上了她温热滑腻的肌肤。
他的掌心粗糙,带着薄茧,与她细腻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双手仿佛带着魔力,所到之处,都燃起了一片燎原的火。
『你的身体……只能是我的。』
他低下头,嘴唇贴在她的耳廓上,湿热的气息钻入耳道,『你的视线,你的声音,你的呼吸……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懂吗?』
响的身体软得像是一滩水,几乎要站立不住,只能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莲君的声音和他的触摸。
她放弃了思考,只是本能地、用尽全力地点头。
『嗯……嗯……响……是莲君的……』
莲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他终于松开了她一些,但目光依然像锁链一样将她固定住。
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水汽氤氲的眼眸,以及微微张开、喘息着的嫣红嘴唇。
『乖孩子。』
他低声赞许,然后拿起她刚刚切好的一片番茄,慢条斯理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红色的汁液沾染了他的薄唇,衬得他的肤色更加苍白,眼神却愈发幽暗。
他咀嚼着,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又像是在品尝着她此刻的顺从与迷乱。
厨房里,刀依旧放在砧板上,旁边散落着切到一半的蔬菜。
阳光在地板上的条纹移动了些许,那些浮动的微尘,依旧在光柱中,安静地、不知疲倦地飞舞着。
……
大学的校园比高中要广阔得多,人来人往,充满了自由而驳杂的气息。
但对于白石响来说,她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大,反而愈发地浓缩了。
浓缩成以黑濑莲为圆心,以他手臂能触及的范围为半径的一个,小小的、却又无比安稳的圆。
午休时间的大学食堂,喧闹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
学生们端着餐盘,寻找着空位,谈笑声、餐具碰撞声、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大学生活最具活力的剪影。
而在靠近窗边的一个角落,气氛却有些微妙的不同。
白石响紧紧挨着黑濑莲坐着。
她的头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即使在吃饭,左手也下意识地握着他的右手,十指相扣。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杏色的连衣裙,领口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展露出她精致的锁骨,柔软的布料包裹着她日渐丰腴的身躯,胸前的曲线被衬托得尤为明显,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裙子的长度适中,但在坐下时,依然能看到她圆润柔和的腿部线条。
响知道,这是莲君上次逛街时,目光停留最久的一件衣服。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并且,只要有机会,就会穿给他看。
莲慢条斯理地吃着盘中的食物,另一只手——那只没有被响握着的手——则随意地搭在她的腰间,偶尔会下滑,复上她臀部浑圆的曲线,不带任何情色的意味,却像是在宣示所有权一般,自然而然。
响的身体会因此而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甚至会无意识地向他的掌心靠得更近一些。
无论他的手放在哪里,无论是在公寓里,还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食堂,她都全盘接受,仿佛那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本该如此。
她小口地吃着东西,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莲。
看他咀嚼的样子,看他喝水时喉结滑动的弧度,看他偶尔因为窗外掠过的鸟儿而微微眯起的眼睛。
她的目光里,盛满了柔情与……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依赖。
仿佛只要看着他,她的世界就是完整的,安全的。
『莲君,下午的宏观经济学讲座,你会去听吗?听说会来一位很有名的教授……』
响的声音轻柔,带着询问,但更多的是一种确认——确认他们下午的行程依然是在一起。
莲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清脆悦耳,如同风铃般的声音插了进来。
『黑濑君,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响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她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他们的桌前。
阳光仿佛偏爱她一般,从窗外倾泻而下,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来人是高岭华 。
她是这所大学里无人不知的“校花”。
一头海藻般浓密卷曲的深棕色长发,配上一张宛如CG建模般无可挑剔的脸庞,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生的骄傲与妩媚。
她的身材更是让无数女生嫉妒,让无数男生魂牵梦绕——即使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和长裤,也能清晰地看出那惊人的G罩杯轮廓和被誉为“安产型”的、充满力量感的丰满臀部。
她往那里一站,就像一朵盛放到了极致的红玫瑰,美得咄咄逼人,瞬间夺走了周围所有的光彩。
她正微笑着看着莲,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趣与自信。
她的目光掠过莲,像是刚刚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似的,在响的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
那目光飞快地扫过响与莲紧握的手,以及莲放在响腰间的手,随即,她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但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锐利。
周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都降低了音量。
不少学生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了这个角落。
高岭华对莲有好感,这在大学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而莲与响形影不离的亲密关系,也同样引人注目。
只是,这种亲密,在很多人看来,已经到了有些……“腻歪”的地步。
他们几乎像是连体婴,无论走到哪里都黏在一起,那种毫无间隙的姿态,有时会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嗯。』
莲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甚至没有抬头看高岭华,视线依然落在自己的餐盘上,只是那只放在响腰间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响感受到了那份力道,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知道高岭华很美,美得像太阳一样耀眼,而自己,或许只是一颗需要依附着行星才能发光的卫星。
一股酸涩混合着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高岭华似乎并不在意莲的冷淡,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浓密的长发垂下一缕,几乎要碰到莲的肩膀。
她身上传来一股馥郁的、带有侵略性的香水味。
『下周的社会心理学研讨会,我正好分到了和黑濑君一组呢,真是太荣幸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撒娇似的甜美,『有很多地方不太懂,到时候……可以请教黑濑君吗?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咖啡馆,一起讨论一下?』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莲,完全无视了响的存在。那姿态,仿佛她和莲之间,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响握着莲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能感觉到莲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莲君会答应吗?
会去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咖啡馆吗?
她不敢抬头,只能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一粒米饭。
然后,她听到了莲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不必了。』他说,『响会和我一起去。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在图书馆一起说就可以。』
说着,他终于抬起头,但看的却不是高岭华,而是身边的响。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
他用那只空着的手,抬起了响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对吧,响?』
他的手指触摸着她的皮肤,带着一种熟悉的、让她安心却又让她无法抗拒的力度。
响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也只有自己的影子。
瞬间,所有的不安、酸涩、嫉妒,都如同遇到了阳光的冰雪般融化了。
是啊,高岭华再美又怎么样?莲君选择的,是她。莲君的世界里,只有她。
响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甚至带着一丝炫耀意味的笑容。她用力地点点头,声音清脆而甜美:
『嗯!响会和莲君一起!』
高岭华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她看着他们之间那种密不透风的亲昵,看着响脸上那种全然的信赖与占有,眼底深处,一簇名为嫉妒的火焰,正悄然燃烧。
她挺直了身体,那惊人的曲线因此显得更加具有压迫感。
『这样啊……』
她拉长了语调,目光在响身上那件明显不符合她平日风格、却又异常凸显身材的连衣裙上停顿了一下,『那还真是有点遗憾呢。』
食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然后又被周围重新响起的嘈杂声所淹没。
只有这个角落里,无声的硝烟,正悄然弥漫开来。
……
高岭华的公寓,与黑濑莲的极简风格截然不同。
这里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华丽舞台。
柔软的羊绒地毯,设计感十足的家具,梳妆台上摆满了昂贵的护肤品和彩妆,空气中弥漫着她惯用的那款、带有攻击性的花果香。
她站在全身镜前,手里捏着一只高脚杯,杯中猩红的液体微微晃动。
镜子里映出她完美无瑕的脸庞,但此刻,那双总是带着自信笑意的眼睛里,却凝结着一层冰冷的寒霜。
食堂里那一幕,像一根鱼刺,牢牢地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黑濑莲那近乎无视的态度,以及……白石响脸上那看似无害、实则宣示主权的笑容,都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高岭华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得不到”这三个字。
她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轻易掌控他人的视线与情感。
莲的冷淡,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征服欲。
而那个白石响她凭什么?
她轻轻抿了一口红酒,视线落在镜中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曲线上。
她不相信有男人能真正抵抗这种诱惑。
黑濑莲?
她从学生会的学妹那里,从篮球社的朋友那里,零零碎碎地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他看似冷淡,但和白石响之间那种近乎病态的亲密,反而透露出一种强烈的、不为人知的占有欲和需求。
『每天都……腻在一起?』高岭华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再美味的食物,每天都吃,也会有想换口味的时候吧?』
她不相信永恒不变的黏腻。她坚信,莲只是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真正“失控”的选项。而她,高岭华,就要成为那个选项。
她的目光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大学学生会发来的、关于周末迎新派对舞会的通知。
灯光、音乐、酒精……还有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
这简直是……绝佳的狩猎场。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周末的派对……帮我弄几张邀请函,还有……打听一下,黑濑莲……是不是不怎么能喝酒?』
挂掉电话,她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镜子里,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危险而迷人的笑容。
白石响,你的“圣百合”游戏,该结束了。
周末的夜晚,大学礼堂被改造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派对现场。
巨大的迪斯科球在天花板上旋转,投下无数闪烁的光斑,在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扭动的人群身上跳跃。
空气中混杂着汗水、香水和酒精的味道,年轻的荷尔蒙在昏暗的灯光下肆意发酵。
黑濑莲是被学生会的熟人硬拉来的。他对这种场合向来没什么兴趣,但当他看到响眼中的期待时,终究还是没有拒绝。
响此刻正紧紧挽着他的手臂,仿佛一株需要依附大树才能生存的藤蔓。
她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露肩小礼服,露出圆润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
裙摆不长,恰好在她膝盖上方,走动间能看到她修长的小腿。
这件衣服……也是莲说好看的。
她化了淡妆,显得比平时成熟一些,但在这样喧闹混乱的环境里,她清澈的眼睛里还是透出一丝不安。
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莲的身上,抵御着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以及那些试图靠近莲的男男女女。
莲依旧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则被响紧紧抱着。
他偶尔会喝一口侍者递来的香槟,目光在闪烁的人群中扫过,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的手,却习惯性地放在响的后腰上,感受着那柔软的曲线。
『莲君……这里人好多……我们……要不要早点回去?』
响凑到他耳边,用几乎被音乐淹没的声音说。
莲还没回答,高岭华的身影便如同女王般降临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火红色的高开叉长裙,布料紧紧包裹着她引以为傲的身材,每走一步,修长白皙的大腿便若隐若现。
她的长发烫成了大波浪,随意地披在肩上,红唇如火,眼妆精致而勾人。
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全场的目光,连空气都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燥热了几分。
她端着两杯琥珀色的液体,径直走向他们,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社交笑容。
『黑濑君,白石同学,晚上好。』
她举起一杯酒,递向莲,『难得的派对,不喝一杯吗?这是特调的“日落”,很不错的。』
她的姿态大方得体,让人无法拒绝。莲看了一眼那杯酒,又看了一眼身旁明显有些紧张的响,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
高岭华妩媚地一笑,然后转向响,『白石同学也来一杯?还是说……你不太能喝酒?』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却又暗藏着一丝挑衅。响下意识地摇头:
『我……我喝果汁就好……』
『是吗?那真可惜。』
高岭华耸耸肩,自己轻轻抿了一口酒,然后很自然地站到了莲的另一侧,开始谈论起一些学术圈的趣闻和教授的八卦。
她很聪明,话题轻松有趣,时不时地会引得莲也说上一两句。
她总能找到机会,在说话时“不经意”地靠近莲,手臂会“无意”地触碰到他的手臂,或者在举杯时,手指会“偶然”地擦过他的手指。
响只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紧紧地抓着莲的手臂,努力地挤出微笑,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高岭华就像一个熟练的猎手,一点一点地侵占着属于她的领地。
更糟糕的是,不断有人过来向莲敬酒,其中不乏高岭华的朋友。
莲似乎并没有刻意拒绝,一杯接着一杯。
高岭华总是适时地为他挡掉一些,却又巧妙地劝下另一些。
她自己喝得不多,始终保持着清醒与优雅,但递给莲的酒杯,却似乎从未空过。
渐渐地,莲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涣散,脸上也泛起了一层薄红。他话少了,只是靠在沙发上,看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
响担忧地看着他:
『莲君,你还好吗?是不是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急什么?』
高岭华笑着打断了她,她走到莲的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丰满的胸部几乎要贴上莲的后脑勺,『派对才刚刚开始呢。黑濑君只是有点热而已,我陪他去露台吹吹风就好了。』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拉起莲的手臂。莲似乎真的有些醉了,脚步有些踉跄,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响,你在这里等一下。』
莲转过头,对响说了一句。他的眼神有些模糊,但那只放在响腰间的手,却依然没有松开。
『可是……』响急了,她想跟上去。
『白石同学就在这里等着吧,露台风大,你穿得少,会感冒的。』
高岭华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甜美却不容置疑的笑容,『我会照顾好黑濑君的。』
她搀扶着莲,或者说,半拥着他,转身向着通往露台的侧门走去。她的红色裙摆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妖冶的弧线,背影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响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和昏暗的光线中。
她想追上去,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舞池里的音乐震耳欲聋,闪烁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痛。
周围的人都在欢笑,都在舞动,只有她,仿佛被整个世界隔绝开来,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着莲刚刚喝完的那个空酒杯,杯壁上,清晰地印着一个鲜红的唇印。
那红色,在迷离的灯光下,像极了一滴干涸的血。
……
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攥住了白石响的心脏。
高岭华那胜利者的背影,以及莲那略显模糊却依旧让她无法抗拒的侧脸,在她眼前不断重叠、闪烁。
露台……他们去了露台……
不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所有的犹豫和不安。
不能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
莲君喝醉了。高岭华……她不怀好意。响能感觉到,那女人看莲君的眼神,就像野兽看到了猎物。而莲君……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她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顾不上礼貌,也顾不上那些因为被撞到而投来的不满目光。
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响声,像她此刻的心跳。
她穿过舞池,穿过昏暗的角落,终于来到了那扇通往露台的玻璃门前。
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里面的灯光没有开,只有远处城市霓虹与清冷的月光,隐约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派对的喧嚣在这里被隔绝了大半,但一种……更让人心悸的声音,正从那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是一种压抑的、急促的喘息,混合着女性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又仿佛极度欢愉的呻吟。
还有一种……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肉体撞击的声音。
砰……砰……砰……
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撞在了响的心脏上。
她的手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全身都在发抖,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向大脑。
她知道自己不该看,不该听,应该立刻转身离开。
但她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不受控制地,缓缓地,推开了那扇门。
视线穿过缝隙,投向露台的阴影处。
她看到了。
月光下,高岭华正背对着她,那双涂着猩红蔻丹的指甲深深抠入冰冷的石质栏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她的上半身以一种近乎折断的姿势极力向前倾倒,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身后的力道贯穿、撕裂,然后狼狈地投入这片深沉而粘稠的夜色。
那件火红色的、象征着她高傲与美艳的长裙,此刻却被粗暴地、蹂躏般地撩到了不堪一握的纤细腰际,暴露出大片大片雪白得晃眼、在月色下泛着淫靡光泽的雪白嫰肉。
她引以为傲的、丰满圆润得如同熟透蜜桃般的臀部,此刻正以一种屈辱而淫荡的姿态高高撅起,形成一个令人血脉偾张、鸡巴发硬的惊心动魄的弧度。
那两团肥美的屁股肉,正随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野蛮疯狂的节奏,“啪叽啪叽”地剧烈晃动、浪般起伏,每一次撞击都带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沉闷而色情的“噗滋噗滋”声。
她脚上那双同样火红色的高跟鞋,有一只已经孤零零地掉落在不远处冰冷的地面上,另一只还摇摇欲坠地挂在她纤细的脚踝,随着那无法抑制的、如同触电般的剧烈颤抖,尖锐的鞋跟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出细微而绝望的、“咔嚓…咔嚓…”声。
而在她身后,是莲。
他的西裤早已被猴急地褪到了脚踝处,肮脏的布料卑微地纠缠着那只落单的、沾染了尘土的高跟鞋。
他赤裸着结实得如同磐石的腰腹,每一块肌肉都因极致的用力而紧绷着、坟起着,坟起的青筋如同狰狞的毒蛇般盘虬。
淋漓的汗水混合着他身上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烁着黏腻而淫猥的微光。
他正以一种近乎凶狠的、要将身下女人彻底撕碎吞吃的姿态,从后方如同钉子般死死地、牢牢地掌控着身前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女人。
他的双手,此刻如同铁钳般,野蛮地掐着她那柔软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的腰肢,每一次“咚咚”的挺进都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道,毫不留情,凶狠至极。
那巨大的、青筋盘虬的大肉棒,每一次都像攻城锤般,狠狠地、深深地捣入她那早已泥泞不堪的骚穴深处,力度之大,让那两团雪白丰腴的屁股肉被挤压、碰撞、变形,发出暧昧而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啪嗒啪嗒”的撞击声,以及“咕啾咕啾”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被欲望支配的野兽,只剩下最原始的、最肮脏的欲望与交媾本能,喉咙里发出“齁…齁…”的、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高岭华的头向后仰着,浓密的卷发散乱地披散下来,她嘴里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高亢、更加肆无忌惮。
『啊……啊啊啊!莲……齁喔喔喔……你的大鸡巴……好棒…… ♡♡就是……就是那里……再用力一点… ♡…肏烂我这个骚穴…… ♡把……把我的子宫……都捣烂……捅穿……啊啊啊……不行了……要去了…… ♡♡♡』
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响的耳朵里。她想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她听到了莲的声音。那声音沙哑、粗重,带着酒精与情欲的灼热,却又清晰得残忍。
『……哈啊……哈啊………你这骚穴……』
他一边更加疯狂地、野兽般地在她体内“噗嗤噗嗤”地律动着,粗大的“肉棒”在她湿热紧窄的肉穴里横冲直撞,每一次都顶到最深处,发出“咯吱”声,一边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野兽般的低吼。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响从未在他身上听过的、极致的满足与冰冷的、残酷的喟叹。
『…里面又热又紧……水还多得跟喷泉似的…哈啊……哈啊……比响……肏起来……带劲多了……爽死我了…』
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
响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她看着那以一种屈辱而又放纵的姿态紧密结合、疯狂交缠的两个身影,看着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的、白与黑的交织。
那句话,像一个循环播放的魔咒,在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比响……爽多了……”
“爽多了……”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却没有焦距。
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也看不清周围的夜色。
一切都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旋转的色块。
她感觉不到愤怒,感觉不到悲伤,甚至感觉不到嫉妒。
她的胸口,像是被挖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呼啸着穿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是吗?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莲君……喜欢的是这样的吗?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所珍视的、所努力维持的……都是不够的吗?
她的纯洁,她的顺从,她的全身心依赖原来,都比不上那更原始、更直接的肉体的碰撞吗?
空洞。
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洞。
但就在这片极致的空洞之中,在这片万籁俱寂的废墟之上,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裂开了一条缝。
像一颗种子,在最寒冷的冰层下,感受到了某种奇异的“光”。
那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冰冷的、锐利的、带着铁锈味道的明悟。
她的视线,慢慢地,重新聚焦。
她看着那个依旧在疯狂索取的男人,看着那个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
她的眼神里,那份惊恐与迷茫正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一种近乎漠然的、仿佛在观察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物的平静。
她的嘴角,甚至非常、非常轻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啊。
她懂了。
这个世界……这份爱……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来“计算”。
需要一种新的“法则”。
她无声地,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动作轻柔得像一只幽灵。
她转身,重新面对那扇玻璃门。
门内,派对依旧喧嚣,五光十色的灯光映在她空洞的瞳孔里,却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她的手,重新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那金属的凉意,顺着她的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她的心脏,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
那一夜的狂欢,对于高岭华来说,既是意料之中的胜利,又带着始料未及的疯狂。
她从未想过,黑濑莲那看似冷淡的躯壳下,竟隐藏着如此汹涌、近乎毁灭性的能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刺痛她惺忪的睡眼时,公寓里弥漫的,除了宿醉的头痛,还有一场风暴过后的、狼藉的宁静。
她赤裸着身体,从凌乱不堪的大床上坐起。
丝质的床单皱成一团,上面散落着几根深棕色的长发,以及……一些属于男性的、更短更黑的发丝。
床单的某些地方,残留着可疑的、已经干涸或半干的斑驳痕迹,混杂着汗水与昂贵香水发酵后的独特气味。
她感觉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但一种征服者的满足感,却让她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她成功了。她得到了他。
她看向身旁依旧沉睡的莲。
他睡得很沉,眉头微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即使在睡梦中,他依然散发着那种危险的魅力。
高岭华支起身体,目光扫过这间几乎被“洗劫”过的公寓。
客厅里,沙发垫子掉在地上,一只火红色的高跟鞋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下,鞋跟断了。
浴室的玻璃门上,水汽还未完全散去,映着模糊的人影,但在某个高度,似乎有一些……不是水珠留下的、半透明的、带着黏腻感的溅射痕迹。
厨房的流理台上,原本摆放整齐的调味瓶倒了几个,冰冷的不锈钢台面上,仿佛能看到一个……因汗水或油脂留下的、隐约的、丰满胸部的轮廓印记……
高岭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里满是占有欲的火焰。
她没想到莲的欲望如此强烈,甚至有些……粗暴。
但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兴奋。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她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那个叫白石响的、清汤寡水的女孩,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式。
她自信地起身,每一步都带着胜利者的风情,走向浴室。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夜晚,在他们相拥着离开露台之后,那个穿着深蓝色礼服的女孩,并没有立刻离开。
白石响不知道自己在露台上站了多久。
派对的音乐早已停止,人群散去,整个校园都陷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与寂静。
冷风吹拂着她裸露的肩膀,带走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
她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露台边缘,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
莲君……和高岭华……
那刺耳的声音,那晃动的画面,那句残忍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像一把钝刀,一遍又一遍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痛吗?
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她的心,好像变成了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的光、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感。她知道的。莲君喝醉了。
高岭华是那个女人引诱了他。
这不是莲君的错。他不是故意要背叛她的。他只是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可以被原谅的错误。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像是远处传来的、别人的声音。
她努力地想抓住这些理由,想说服自己,一切都可以回到过去。
只要她原谅,只要她忘记,只要她更加努力地去爱他。
可是,为什么那份空洞,却越来越大?
为什么当她想到“原谅”这个词时,内心深处会涌起一股近乎恶心的抗拒?
一直以来,她都在追逐着莲君的光,努力地成为他喜欢的样子,将他视为自己的神明,自己的全部信仰。
但昨晚,神明……在她面前崩塌了。
不,或许不是崩塌,而是……展现了他更真实、却也更丑陋的一面。
而那个所谓的“真实”,却让她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是多么的可笑和……无力。
原来,所谓的“爽”,比她的一切都重要。
那份空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种冰冷的、黏稠的、像毒蛇一样的感觉,开始缓缓地向上蔓延。它在她耳边低语:
『看到了吗?这就是男人。』
『你的善良和纯洁,一文不值。』
『他们只渴望肉体,渴望征服,渴望……更新鲜的刺激。』
『你以为他是你的神?不,他只是个被欲望驱使的……凡人。』
『这样的爱……太脆弱了。太容易……被夺走了。』
不……不是这样的……莲君不是……
『你必须……改变规则。』
『既然爱不可靠,那就用别的东西来维系。』
『恐惧……控制……依赖……让他再也离不开你。』
『让他……只属于你。』
『任何胆敢触碰他的人……都必须……消失。』
这些声音,时而像她自己,时而又无比陌生。它们扭曲着,撕扯着她的理智。空洞带来的绝望,让她感到窒息。
或许……就这样结束,会比较轻松吧?
她缓缓地,向前迈了一步。
身体的前半部分探出了栏杆。
几十米下的地面,在晨曦微弱的光线下,像一张沉默的、等待着拥抱她的巨口。
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在召唤。
只要再一步……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
一股强烈的、仿佛电流般的悸动,猛地贯穿了她的全身!
她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闭上眼睛,又在下一秒霍然睁开!
世界……不一样了。
那份空洞,那份绝望,那份挣扎,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一种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般的、绝对的冷静。
她缓缓地收回了探出去的身体,站直了。
她的动作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软弱,每一个关节都仿佛被重新校准过,精准而稳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紧握栏杆而发白的手指,然后慢慢地松开。
她抬起手,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脸颊,然后,一个微笑,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那不是白石响惯有的、温柔治愈的微笑。也不是刚才那种空洞麻木的表情。
那是一个……带着几分天真,又带着几分诡异,甚至带着一丝丝愉悦的微笑。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
它们变得明亮,却又深不见底。
仿佛有一扇新的门在她灵魂深处打开,门后,是一个全新的、遵循着完全不同逻辑的世界。
『莲君……喝醉了呢。』她轻声说,声音甜美得像是在唱歌,『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她顿了顿,抬起头,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初升的朝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也为她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镀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宛如刀锋般的光芒。
『没关系。』
她微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地说:
『响会……把一切都“修正”好的。』
……
头痛。
像是有一把生锈的电钻,正对着他的太阳穴,不紧不慢、却又毫不留情地钻探着。黑濑莲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艰难地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
刺眼的阳光穿透陌生的窗帘缝隙,像一根烧红的针,直直扎入他的瞳孔。
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光线,却牵动了全身酸痛的肌肉,让他忍不住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喉咙干得像是撒哈拉沙漠,每一个吞咽动作都带着灼烧感。
这是哪里?
他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让大脑里的电钻变本加厉,眼前一阵发黑。他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层浓重的、如同沼泽般的宿醉感。
视线逐渐聚焦。
这不是他的公寓。
这是一间过于华丽、过于女性化的卧室。
空气中飘散着一种浓郁到近乎甜腻的香气,混杂着酒精和……某种更原始、更暧昧的气息。
身下的床铺大得离谱,丝质的床单冰凉滑腻,却皱得不成样子,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他低头,看到自己赤裸着上身,而被子胡乱地堆在腰间,隐约能看到床单上散落着几根不属于他的、深棕色的长卷发,以及一些……颜色更深、已经干涸了的、地图般的斑块。
他的记忆像一盘被打碎的录像带,只有一些零碎、混乱、高速闪回的片段:派对上闪烁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高岭华那张过分明艳的笑脸、无数递到他面前的酒杯还有……
还有什么?
他想不起来。只觉得身体深处传来一种被掏空的、极度的疲惫感,仿佛进行了一场漫长而艰苦的马拉松。
他掀开被子,看到自己散落在床边的衣物,旁边,一只火红色的高跟鞋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躺在那里,鞋跟……断了。
一阵歌声,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从某个方向传来。
那歌声轻快、甜美,是时下正流行的偶像歌曲,充满了无忧无虑的青春气息。
这歌声,与房间里这片狼藉的景象、与他此刻沉重混乱的状态,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反差。
莲扶着发痛的额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他捡起地上的裤子穿上,赤着脚,循着歌声和水声走出了卧室。
客厅的景象让他微微皱起了眉。
沙发垫散落一地,茶几上歪倒着几个空酒杯,其中一个甚至碎了,玻璃渣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椅子,以及……流理台上一个奇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的、带着水汽的模糊印记。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食物与酒精混合发酵后的酸腐味。
他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翻搅。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高岭华……她好像扶着自己去了露台……然后呢?
然后……记忆就断片了。
中间似乎有一些……极其强烈的感官刺激,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白皙的肌肤,红色的长裙,汗水……
但他无法将它们拼凑起来。
响呢?
一个念头突然闯入他混乱的脑海。响……响在哪里?他记得自己是和响一起去派对的。
他明明告诉她,让她在原地等着的……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
水声和歌声,是从浴室传来的。
那扇磨砂玻璃门紧闭着,但能看到里面透出的温暖灯光和模糊摇晃的人影。
水声停了,但歌声还在继续,甚至带上了几分哼唱的悠闲。
莲走到浴室门口。
温热的蒸汽从门缝里溢出,带着沐浴露的香甜气息,与空气中那股暧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
他能听到里面的人似乎正在擦拭身体,毛巾摩擦皮肤的声音清晰可闻。
然后,歌声停了。
里面传来一声轻快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醒啦?要不要……一起再洗一次?』
莲的手,悬停在门把手上方,僵在了半空中。
那声音……无疑是高岭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等等,这似乎是她的公寓。那么……昨晚……
没等他混乱的大脑理清任何头绪,浴室的门猛地向内打开。一股夹杂着馥郁香气和湿热蒸汽的浪潮扑面而来。
高岭华赤裸着站在门口,一丝不挂。
水珠正顺着她曲线玲珑的身体缓缓滑落,仿佛在勾勒每一寸的完美。
深棕色的湿发贴在她的脸颊和肩膀上,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而满足的、猫儿般的微笑。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莲,大胆而炽热,毫不掩饰地展示着那具足以让任何雄性生物血脉偾张的、充满生命力的丰腴胴体——宽阔的盆骨,挺翘的臀部,以及那傲然挺立的、足以令无数女性自惭形秽的G罩杯。
莲的瞳孔猛地收缩。
眼前的景象,如同重锤般击中了他尚在宿醉中挣扎的神经。
某些被酒精麻痹的、属于雄性的本能,不受控制地在他疲惫不堪的身体深处苏醒,叫嚣着要抬头。
但他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用冰冷的理智强行压制住了那股冲动。
他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嘛。』高岭华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娇媚。
她伸出湿漉漉的手,一把抓住了莲的手臂,不容反抗地将他拉进了同样湿热狭小的空间。
莲一个踉跄,被她拽了进去。
冰凉的瓷砖刺激着他的脚底,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却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赤裸的。
浴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镜子上覆着一层白雾,莲能从那模糊的映象中,看到自己和高岭华赤裸相对的、充满了诡异张力的身影。
他立刻移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具极具诱惑力的身体,只盯着她带笑的眼睛。
『高岭。』
他的声音因为宿醉而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冰冷与决绝,『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岭华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但随即又露出了更深的笑容。
她向前一步,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温热柔软的肌肤触碰着他,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
她仰起头,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
『发生了什么?』她吐气如兰,『发生了……我们都期待发生的事情啊,莲君。你昨晚……可真是热情得吓人呢。难道你都忘了吗?』
她的手指带着挑逗的意味,缓缓下移。
莲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高岭华的笑容微微一僵。
『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还有,响呢?白石响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在这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响”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瞬间刺破了高岭华脸上完美的伪装。
她的眼神冷了下来,虽然嘴角依然挂着笑,但那笑意却再也达不到眼底。
『白石同学?』
她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她?我怎么知道。也许……是看到我们玩得那么开心,觉得无趣,自己先回去了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那样的场面呢。』
她故意说得含糊不清,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看到?
看到什么场面?
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昨晚的记忆,但除了那些混乱的光影和声音,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他似乎……在露台上……和高岭华……
不!
不可能!
他喝醉了,但他不相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尤其是在响可能在场的情况下!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莲的额头青筋暴起,他逼近一步,将高岭华困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她在哪里?!』
面对他的逼问,高岭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她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丰满的胸部紧紧地压在他的胸膛上,声音充满了诱惑:
『莲君,你现在该担心的……难道不是昨晚没有尽兴,现在该怎么补偿我吗?』她舔了舔嘴唇,『还是说……你想去找那个无趣的乖乖女?你觉得……在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之后,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天真地崇拜着你吗?』
莲的身体猛地一震。
知道了?
响……知道了?
他看着高岭华那张自信满满、甚至带着一丝恶意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浴室里明明热气腾腾,他却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窟。
他推开高岭华,不再理会她的任何话语,转身就冲出了浴室。
他必须找到响!
立刻!
马上!
他必须向她解释!
不管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必须……
他的动作因为过于仓促而显得狼狈。当他冲出浴室,视线扫过那片狼藉的客厅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扇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上。
清晨的阳光下,玻璃门上似乎……印着一个模糊的、小小的手印。
那手印的大小……看起来,那么像响的。
莲的心,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那个小小的手印,印在冰冷的玻璃上,却像一个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心上。
响……她来过这里?
她……看到了?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找到这里的?高岭华的公寓地址,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响根本不可能……
除非……
一个更让他不寒而栗的想法浮现出来,但他不敢深想。
他只知道,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紧紧地缠住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必须找到她!
他必须解释!
就在他转身,准备像疯了一样冲出去的时候——
『莲君。』
一个声音,一个他无比熟悉、刻骨铭心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掺了蜜糖般的甜腻,轻轻地、幽幽地,从阳台的方向传来。
莲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他的脖子像是生了锈的机械,每转动一度,都发出嘎吱作响的悲鸣。
然后,他看到了她。
白石响,就站在那里。
她站在清晨明亮的阳光里,却仿佛自带一片阴影。
她还穿着那件深蓝色的露肩小礼服,裙摆有些褶皱,甚至沾染了一点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但她的脸上,却挂着一种……一种莲从未见过的、极致的、近乎神圣的愉悦。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她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她的一只手轻轻地托着自己的脸颊,头微微歪着,像是在欣赏什么绝美的风景。
而她的另一只手……
她的另一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把闪着银光的水果刀。
那把刀,莲认得。
那是他公寓里,响平时用来给他削苹果的那一把。
此刻,它被她纤细的手指握着,刀尖斜斜地指向地面,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这……这怎么可能?!
莲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上来的?这里是高层公寓!
她手里的刀……还有她那张……那张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无比愉悦的脸……
『响……?』
他干涩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也被打开了。
高岭华大约是听到了莲的声音,大概以为他还在为自己着迷。
她或许刚刚围上了一条浴巾,带着一种慵懒而自信的微笑走了出来:
『莲君,怎么了?这么快就想我……』
她的话语,在看到阳台上的白石响时,戛然而止。
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看着那个穿着脏兮兮礼服、脸上挂着诡异笑容、手里还握着一把刀的女孩,一股凉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作为女人的直觉,或者说,作为生物面对捕食者时的本能,让她立刻意识到——危险!
『啊,高岭学姐也在这里呀?』
响似乎才注意到高岭华的存在,她的笑容更甜了,眼睛里的光芒却变得更加锐利,『响找了莲君好久呢。还以为……莲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
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高岭华那因为惊愕而微张的红唇,以及那刚刚被莲“蹂躏”过的、此刻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身体。
她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精准而冰冷。
然后,她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客厅。
她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无声无息,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莲和高岭华的心跳上。
她手中的水果刀,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道道银色的弧线。
『莲君……』
她停在莲的面前,仰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那种莲曾经无比熟悉的、全然的依恋与爱慕,但此刻,这份爱慕却像是被点燃的汽油,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昨晚,睡得好吗?』
她说着,伸出那只没有拿刀的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去触摸莲的脸颊。
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响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凝固了。
但很快,那笑容又重新绽放开来,甚至比刚才更加灿烂,更加明亮。
『没关系。』
她轻声说,像是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莲君一定是太累了。』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了因为恐惧而脸色煞白的高岭华身上。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在宣判般的语气:
『响……这就来帮莲君,“打扫”一下房间。把这些……让人不愉快的“垃圾”,都清理干净,好不好?』
她举起了那把水果刀,刀尖,在晨光中闪烁着一点寒星,遥遥地,指向了高岭华。
高岭华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甜美、却手持利刃的女孩,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恐惧固然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现状无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轻视。
『你……你疯了吗?』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色厉内荏,『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我的家!你这是私闯民宅!』
她试图用常理和法律来武装自己,找回一丝掌控感。
她挺直了身体,尽管只围着一条浴巾,却依然努力摆出“校花”的架势。
『还有,你想干什么?拿着一把刀?』
她嗤笑一声,『小妹妹,别开玩笑了。不就是男朋友偷腥被抓住了吗?这种事见多了。闹够了就赶紧滚出去!否则我立刻报警!你以为……你真的敢……』
她的话,逻辑清晰,掷地有声。在正常情况下,这番话足以让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人感到畏惧。
她笃定地看着响,等着看她脸上那可笑的笑容崩溃,等着看她被吓得丢下刀子哭着跑开。
这才是“常识”。
但她面对的,已经不是那个遵循“常识”的白石响了。
响依旧在笑。
她甚至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常识?』
“常识、ですって?”
她轻声重复着,声音像羽毛一样飘忽,『那种东西……好像已经不需要了呢。因为……』
“そんなもの……もう、いらないわ。だって……”
她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灿烂。
『……它会妨碍响和莲君在一起啊。』
“……だってそれは、响と莲きゅんがずーっと一绪にいるのに、邪魔になるじゃない!”
话音落下的瞬间,高岭华甚至没看清响的动作。
她只是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那速度太快了,快得超越了她的神经反应,快得让她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她试图继续说下去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一个“?”的音节,含混地逸出。
然后,她感觉到了。
不是疼痛。
至少,一开始不是。
而是一种异样的、冰冷的、入侵感。
有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力量,深深地、深深地嵌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的思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
那把本该在白石响手中的水果刀,此刻,正静静地、稳稳地,插在她的下腹部。
银色的刀柄露在外面,而刀身……则完全没入了她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正从浴巾与刀柄的结合处,迅速地渗透出来,像一朵正在盛开的、妖冶的死亡之花。
那个位置……正是她作为女性最骄傲、也最脆弱的地方。
『啊……』
直到此刻,那迟钝的、足以将人撕裂的剧痛,才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因极致的恐惧与痛苦而收缩成了一个针尖。
她张开嘴,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漏气般的声音。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力量如同沙子般从指间流逝。
她再也站不住了。
她向后踉跄着,双手下意识地想去捂住那个可怕的伤口,却又在触碰到冰冷刀柄的瞬间,因为剧痛而猛地缩回。
最终,她的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浴巾滑落,露出了她因痛苦而扭曲的、曾经无比完美的身体。
鲜血,开始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而白石响,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手里已经空了。
她看着跪倒在地、身体抽搐、眼中生命之光正在迅速黯淡的高岭华,脸上那份无比愉悦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
她甚至往前走了一步,蹲在高岭华的面前,用那种天真无邪的、好奇的语气,轻声问道:
『学姐……还痛吗?』
莲,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光闪过,看着高岭华倒下,看着血液染红了地板。
他的大脑一片轰鸣,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眼前的景象,彻底击碎了他残存的所有认知。
那个……那个上一秒还笑着问他睡得好不好的女孩……那个曾经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响……
她做了什么?
他看着响那张依旧带着甜美笑容的脸,那双亮晶晶的、却映不出丝毫温度的眼睛。
一股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将他彻底吞噬。
响慢慢地站起身,不再看地上垂死挣扎的高岭华一眼。她转过头,重新看向莲,那份愉悦的笑容,如同面具般牢牢地焊在脸上。
『看,』
她轻快地说,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邀功似的雀跃,『这样……是不是就干净多了?』
她向莲伸出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用她那甜得发腻的声音说:
『莲君,我们回家吧。』
响的声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带着魔力的旋律,试图将莲从这片血腥的现实中拉走。
但现实,却发出了凄厉的哀嚎,死死地拽着他不放。
『不……不!你这个疯子!』
高岭华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她瘫倒在地,一手徒劳地按着不断涌出鲜血的小腹,另一只手在光滑的地板上胡乱摸索着,『手机……我的手机在哪里……快……快救我啊!』
她的脸上血色尽失,冷汗涔涔,美丽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和惊恐冲刷得一塌糊涂。
她看着响那张依旧挂着甜美笑容的脸,仿佛看到了最深沉的、无法理解的恶意。
『好痛……真的好痛啊……』
她的声音变成了哽咽的哀求,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最原始的恐惧,『不要……我不想死……不要走!』
她的视线猛地转向了一旁如同石化般的莲,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莲君!莲君!快来帮我!』
她几乎是在尖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报警!快叫救护车!求求你……看在我们……昨晚……的份上……救救我!』
她的话语,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入莲麻痹的大脑。昨晚……那场荒唐而失控的纵欲……如今,却成了她求生的唯一筹码。
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听到了。
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了高岭华的绝望,看到了那摊越来越大的血泊,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铁锈味。
他的理智在尖叫,催促他去救人,去报警,去做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一切。
但是,当他对上响的视线时,所有的冲动都被冻结了。
响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对高岭华发出的噪音感到了一丝不悦。
她转过头,看着地上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狼狈不堪的女人,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学姐,你好吵啊。』
她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像冰棱一样刺骨。
『莲君他……很累了。他需要安静地回家休息呢。你这样大喊大叫……会打扰到他的。』
她甚至向前走了一小步,这个动作立刻让高岭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缩去,牵动了伤口,引得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响似乎对这种反应很满意。
她不再看高岭华,重新将目光投向莲,那双眼睛里重新充满了柔情蜜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她拉住了莲的手。
她的手心很暖,很柔软,一如往昔,但莲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接触的地方,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莲君,我们走吧。』
她轻轻地拉着他,『家里的地板……响已经擦得很干净了哦。以后……再也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来打扰我们了。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她的话语里,隐藏着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高岭华看着这一幕,看着莲那张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竟然没有甩开响的手,一种比疼痛更深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呼救声变弱了,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不……莲……别走……救……命……』
莲被响拉着,脚步虚浮。
他能感觉到高岭华那绝望的视线烙在他的背上。
他回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片刺眼的红色,以及高岭华眼中彻底熄灭的光。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响的身上——她依旧那么干净,那么纯洁,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与她毫无关系。
这份极致的反差,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和恶心。
他们走到了公寓门口。响踮起脚尖,用那只干干净净的手,亲昵地帮莲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是那种让莲无比熟悉的、温柔体贴的笑容。
在拉开门之前,她的视线飞快地、却又无比锐利地扫视了一眼玄关。
她的目光,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门把手的光洁度?
地毯上是否有不该有的痕迹?
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犯罪现场,更像是在检查一件已经完成的作品。
莲的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她找到这里,绝非偶然。
她出现在阳台,也绝非巧合。
那么……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又……做了些什么?
响拉开了门。
在她拉着莲走出去,并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那件礼服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片……像是手帕或是湿巾的东西,用它包裹住门内侧的把手,轻轻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将门推上。
“咔哒”一声轻响。
门关上了。那片被用过的手帕/湿巾,被她随手、却又精准地丢进了走廊角落的一个公共垃圾桶深处。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甜美的、甚至带着一丝羞涩的微笑,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莲,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计算完成后的满意光芒。
‘高岭华的手机……最后通话记录……那个一直骚扰她的、美术系的学长……昨晚派对上,他看她的眼神……还有,门口监控的那个“小小”故障……应该……足够了吧?’
这个念头,如同水下的暗流,无声地滑过她的心底。
她重新拉起莲冰冷的手,那只手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她用自己的温暖包裹住它,脸上是那种让莲曾经无比沉迷、此刻却只感到无边恐惧的温柔。
『走吧,莲君。』
她轻快地说,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我们回家。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永远。』
晨光穿过走廊的窗户,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但在莲的眼中,那光芒却惨白得,如同通往地狱的引路灯。
……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似乎并没有驱散黑濑莲灵魂深处的寒意。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四肢僵硬,大脑迟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记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抹去了一大块,只剩下那个血色的夜晚、高岭华绝望的脸庞,以及……响那张挂着甜美笑容、却比任何恶魔都更可怕的脸。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公寓里异常安静,甚至连窗外的鸟叫声都听不见了。
这种寂静,让他感到窒息。
他麻木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嘈杂的声音瞬间涌入,驱散了死寂,却带来了另一种冰冷的现实。
本地早间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女主播用一种沉重而又带着一丝兴奋的、职业化的声音播报着:
『……本市今晨发生一起恶性凶杀案,备受瞩目的X大学“校花”、艺术系三年级学生高岭华小姐,被发现惨死在其位于港区的豪华公寓内。』
屏幕上,立刻切换出高岭华生前参加活动时拍摄的照片。
她站在聚光灯下,长发飞扬,笑容自信而明艳,美得不可方物。
那张鲜活的面孔,与莲记忆中她倒在血泊里的惨白模样,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莲的胃部一阵痉挛,他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女主播的声音继续传来:『据现场初步勘察,高岭华小姐身中一刀,失血过多而亡。现场有搏斗和……性行为的痕迹。警方在接到报案后迅速封锁了现场,并展开了缜密的调查……』
画面切换到了公寓楼下拉起的警戒线,以及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试图冲破封锁,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而就在刚刚,警方发言人宣布,案件调查取得了重大突破!』女主播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警方已经成功锁定了一名男性犯罪嫌疑人!』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被打上了马赛克的、模糊的男性面孔。
『据了解,该嫌疑人系本市另一所大学——T大学美术系四年级学生,姓山本。警方透露,山本长期以来一直疯狂迷恋高岭华小姐,曾多次进行骚扰,并被高岭华小姐明确拒绝。警方在高岭华小姐的手机通话记录中发现,案发当晚,山本曾多次拨打其电话。更为关键的是,』
女主播加重了语气,『警方在案发现场的凶器——一把水果刀上,以及高岭华小姐的指甲中,均检验到了该嫌疑人的指纹与皮肤组织!目前,山本已被警方控制,正在接受进一步审讯。警方表示,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起因爱生恨、求爱不成而痛下杀手的恶性情杀案件……』
莲看着那张模糊的面孔,听着那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报道,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凶器上的指纹……指甲中的皮肤组织……
他猛地想起了昨晚,响拉着他离开时,那近乎完美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动作。他想起了她那个意味深长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
是她……
这一切……都是她早就计算好的!
她不仅杀了人,还……还完美地嫁祸给了另一个人!那个叫山本的、或许真的迷恋高岭华,却又倒霉透顶的男人!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莲最后的侥幸。他所认识的那个白石响,那个纯洁善良、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孩……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高智商的、冷酷无情的……怪物。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
响端着两份早餐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身居家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下来,脸上挂着清晨阳光般温暖的微笑。
她将一份摆在莲的面前——是他最喜欢的煎蛋卷和培根。
『莲君,吃早餐啦。』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唱歌,『看新闻了吗?真是太可怕了。所以响才说嘛,外面不安全,莲君以后……要乖乖待在响身边哦。』
她自然地在莲身边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小口地吃着。
她看着电视上还在滚动播出的、关于那起惨案的新闻,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就像是在看一部……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电视剧。
她甚至还带着一丝惋惜的口吻,轻轻地叹了口气:
『高岭学姐……真是可惜了呢。长得那么漂亮。』
说完,她抬起头,对着脸色惨白的莲,露出了一个无比纯洁、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在莲的眼中,却比任何凶器,都更加冰冷,更加致命。
电视机里,女主播还在报道着案件的“最新进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公寓照得一片明亮。
但莲只觉得,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永恒的、冰冷的、由白石响亲手为他打造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莲拿起叉子,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他看着盘子里那金黄色的、散发着香气的煎蛋卷,却感觉像是看着一堆蠕动的、令人作呕的东西。
食物的气味混杂着昨夜残留在嗅觉里的铁锈味,让他的胃部一阵翻涌。
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正小口喝着牛奶的响。她的侧脸沐浴在晨光里,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看起来依然像个天使。
『快吃吧,莲君,不然要凉了哦。』
响放下杯子,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强迫自己叉起一小块蛋卷,送进嘴里。
味同嚼蜡。
他艰难地咀嚼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咽不下去。
他的手,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着。
响托着脸颊,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一如既往地专注而深情。
但莲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而那双美丽的眼睛,正是蜘蛛冰冷的复眼。
她歪了歪头:『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还是……』
她的声音微微拉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莲君……在想别的事情?』
莲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是恐慌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那食物刮擦着他的食道,带来一阵刺痛。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很好吃。真的。』
『那就好。』响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一片吐司,灵巧地抹上果酱,递到他的嘴边,『啊——』
莲僵硬地张开嘴,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接受了她的投喂。
那甜腻的味道在他嘴里化开,却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他看到响的手指——那双曾经只会温柔地抚摸他、为他包扎伤口、为他培育花草的手,那双……昨晚,可能握过刀子的手,此刻正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她甚至还做了新的美甲,淡粉色的甲油在晨光下闪着无害的光泽。
吃完这顿如同酷刑般的早餐,响开始像往常一样,催促着莲准备去上学。她哼着小曲,从衣柜里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自然地递给莲:
『莲君今天穿这件蓝色的衬衫吧?响最喜欢看莲君穿这个颜色了。』
莲接过那件衬衫,面料柔软,带着洗衣液清新的香气,但他却觉得它重若千斤。
他默默地换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迟缓而僵硬。
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睛,旁边,是响充满活力的、挂着完美笑容的脸庞。
她走过来,亲昵地帮他整理好衣领,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喉结。
莲感到一阵战栗。
他们走在通往大学的路上。
响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几乎将半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
她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评论着路边的野花,抱怨着昨晚的派对太吵闹。
她表现得完全正常。正常得令人发指。
莲却感觉自己走在钢丝上。
每一个与他对视的路人,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不敢看那些公告栏,不敢听周围学生的低语。
他知道,那里一定有关于高岭华的消息。
他想跑,想逃离这个女孩,逃离这个她一手编织的、血色的噩梦。
『莲君,在看什么呢?』
响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嗔怪,但挽着他手臂的手,却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要看着响才行哦。不然……响会不安的。』
莲猛地转回头,对上她那双看似纯真、实则幽深如潭的眼睛。他看到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占有欲。
他打了个寒颤,连忙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没……没看什么。只是……阳光有点刺眼。』
『是吗?』
响立刻露出担忧的神色,甚至踮起脚尖,用手帮他挡住阳光,『那莲君要小心一点。要是眼睛不舒服,响会心疼的。』
她的动作是如此温柔体贴,但莲却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大学门口,聚集着比平时更多的学生,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震惊、恐惧和兴奋交织的复杂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骚动。
莲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想绕开人群,但响却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径直走了过去,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容:
『大家早安!你们在聊什么呀?这么热闹?』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下,看到是他们,表情都有些古怪。
一个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你们……看到新闻了吗?高岭学姐……她……她被人杀了!就在她自己的公寓里!』
『天哪!』响立刻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完美地演绎出了震惊与恐惧,『真的吗?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
『是啊!』
另一个男生接过了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不过警方动作很快!听说已经抓住凶手了!就是那个T大的山本,听说他一直追高岭学姐,追不到就……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就是说啊!』
周围的人立刻附和起来,话题开始转向对那个倒霉的“凶手”的口诛笔伐,以及对高岭华的惋惜。
响一脸“后怕”地拍着胸口,转向莲,声音里带着颤抖:
『是啊,太可怕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真的要很小心才行。』
她说着,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莲的手臂,将脸贴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仿佛宣告般的语气说,『幸好……响一直有莲君陪着呢。有莲君在,响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仰起头,看着莲,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依赖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者的光芒。
莲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感觉到周围那些同情的、八卦的、甚至带着一丝羡慕(羡慕他有响这样“依赖”他的女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知道,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他们正生活在一个……被响精心粉饰过的世界里。
『我们……快迟到了。』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沙哑。他用尽力气,拉着响,转身挤出了人群。
响顺从地被他拉着走,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得意的弧度。
当他们走到教学楼僻静的角落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凑到莲的耳边。
她的气息温热,带着她身上独有的、莲曾经无比迷恋的香气,但她的话语,却像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
『莲君,你看,』
她轻声笑着,那笑声清脆悦耳,却让莲的血液几乎冻结,『大家都相信了呢。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对不对?』
她凝视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映着他苍白而绝望的脸庞,以及……她自己那副,甜美而又扭曲的、胜利者的笑容。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昨天被她整理过的、蓝色的衬衫衣领。
……
教学楼后方,那片鲜有人至的、被浓密树荫覆盖的小径尽头。
莲再也无法忍受那份如影随形的、甜腻而又致命的伪装。
他猛地甩开了响的手臂,将她推向一旁的墙壁。
响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反抗,脚步一个踉跄,后背轻轻撞在了粗糙的墙面上。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物理抗拒。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响!』
莲的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双眼通红,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杀人……那是杀人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笑着谈论那种事情?!』
他看着眼前这张他曾无比迷恋的脸,此刻却只感到无边的陌生与寒意。
『这不是你!』
他几乎是在哀嚎,像是在说服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认识的响……她善良,她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难过……她不是这样的!那天晚上……高岭学姐……我……我喝醉了……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他的质问,像一颗颗子弹,射向响。
他期待着,或者说,绝望地渴望着,能看到她一丝一毫的动摇、后悔,哪怕是惊慌也好。
但,什么都没有。
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的话语冲刷着自己。
当莲因为激动而喘息着停下来时,她缓缓地,扶正了自己被撞歪的身体。
然后,莲看到了。
那张他所熟悉的、天真烂漫的面容,如同精致的瓷器面具上的彩釉,开始一片片地剥落。
那份温暖、那份柔情、那份依赖全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平静。
她的眼神,不再闪烁着星星,而是变成了两潭深不见底的、不起波澜的寒湖。
她嘴角那甜美的弧度也消失了,只是平直地抿着,带着一丝近乎嘲弄的意味。
这是白石响的真面目。或者说,是她灵魂深处,那个被唤醒的、莲从未见过的存在。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凉意的笑声,从她唇边逸出。
她抬起眼,直视着莲惊恐的眼睛,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这不是我?那莲君认识的,又是哪个“我”呢?是那个你需要时就对你微笑,你烦躁时就安静走开,你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时,还要为你找借口的……那个方便的“玩偶”吗?』
她向前踏出一步,莲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取悦了她。
『你说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玩味,『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莲君的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还是说……你只是不想想起来?』
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剖析着莲的伪装与懦弱。
她再次逼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咫尺之遥。她仰起头,那张脸依然美丽,却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没关系哦。』
她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种诡异的体贴,『既然莲君……这么健忘,又这么好奇……』
她的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却让他感觉如坠冰窟。
『……响可以……一字一句地,把那天晚上,从露台上开始……到那间公寓里……你对高岭学姐说的每一句话……』
她的手指,轻轻地、带着冰冷的触感,抚上了他的嘴唇,仿佛在阻止他即将发出的惊呼。
『……做的每一个动作……』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着莲脸上逐渐崩溃的表情,然后,用一种近乎残忍的、甜蜜的语气,吐出了最后的话语:
『……全都告诉你哦。包括……你一边像野兽一样冲撞着她,一边说……她那丰满的身体,比我这副“还没长开”的样子,“爽”多了的那些……细节。你想听吗,莲君?』
响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针,一根根、精准无误地,扎进了黑濑莲灵魂最深处、那个他一直试图用酒精和遗忘来掩盖的角落。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炸开。
那些被他刻意压制、模糊处理的碎片,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带着灼热的温度和鲜活的触感,席卷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都想起来了。
高岭华那具成熟而丰腴的身体,与响的青涩纤细截然不同。
那肌肤的触感,如同上好的丝绸,光滑、温热,带着惊人的弹性。
她身上那股馥郁的香气,混合着派对上的酒气和她自己独特的体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包裹。
她在他身下时的反应,那种大胆的、毫不掩饰的迎合与索取,那种近乎放荡的呻吟……
还有,清晨醒来时,看到她睡在自己身边,那张毫无防备的美丽睡颜。
他确实有一瞬间的清醒,宿醉的头痛让他想要立刻逃离。
但是……当他看到她无意识翻身时露出的、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当他回想起昨夜那近乎失控的、纯粹的肉体狂欢……
一种阴暗的、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贪婪,压倒了理智。
他知道这是错的。
他知道响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或者……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他控制不住。
或者说,他不想控制。
他享受那种征服的感觉,享受一个如此美丽的、骄傲的女人在自己身下彻底臣服的模样。
他沉溺于那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感情负担的欲望之中。
他就是一个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的、无可救药的混蛋。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他以为可以用“喝醉了”、“不知道”来欺骗响,欺骗……甚至欺骗自己。
但现在,他看着响那双冰冷的、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错了。
她什么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装着他所有肮脏的、卑劣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
而她,只是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类似于“果然如此”的了然,欣赏着这一切。
莲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不是愤怒,不是惊恐,而是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后的、极致的羞耻与恐惧。
他想要辩解,想要怒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响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那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她再次露出了那种甜美的、天真的笑容,但这一次,莲只觉得那笑容比任何利刃都要伤人。
『没关系,莲君。』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能融化一切的温柔,仿佛刚才那个冷酷的质问者只是幻觉,『响知道的。』
她缓缓地向他走来,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嘛。』
她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包容一切的、慈母般的宽宥,『会软弱,会犯错,会……被漂亮的东西吸引。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她伸出手,这一次,莲没有躲开。或许,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躲开了。
她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但那触感,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所以……』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魔力,『响才会帮你“清理”干净啊。把那些……会让你犯错的、不干净的东西……全都处理掉。』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充满了……一种让莲无法理解的、狂热而又深沉的爱意。
『以后……只要有响一个人就够了。』
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莲冰冷的唇上。
那是一个温柔的、纯洁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却让莲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美丽的毒蛇,缠住了脖颈,缓缓地,吐出了致命的信子。
『响……』
她离开他的唇,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像是在许下最神圣的誓言,『……可以满足你的一切。』
她微笑着,那笑容纯洁无瑕,却又散发着地狱深渊般的、诱人沉沦的黑暗气息。
树荫投下的斑驳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像一个宣告着新纪元降临的、疯狂而又美丽的神启。
……
日子,如同大学校园里飘落的银杏叶,一片一片,无声无息地堆积、流逝。
季节轮转,空气里的味道从潮湿的春意变成了炎热的蝉鸣,又染上了秋日的萧瑟。
然而,对于黑濑莲来说,时间似乎凝固了,凝固在了那个血色的清晨。
他活着,呼吸着,行走着,却像一具被精巧丝线操控的木偶,而线的另一端,握在白石响的手中。
大学的走廊里,人来人往。
莲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曾经,他是人群的焦点,总有女孩的目光像蝴蝶一样追随着他。
但现在,人群像是摩西分红海般,在他靠近之前便悄然向两边分开。
那些曾经大胆投来爱慕视线的女孩们,如今或是迅速低下头,或是惊慌地避开他的目光,仿佛他是什么会带来厄运的不祥之物。
一个抱着书本匆匆跑过的学妹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胳膊,书本散落一地。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迭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手忙脚乱地捡起书,逃也似地跑开了。
莲的脚步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形的孤立。
『莲君,你看,大家都很懂事呢。』
响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拂过他的耳畔。
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身体紧紧地贴着他,那姿态,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所有权,『知道莲君的眼睛里……只能有响一个人。』
莲侧过头,看着她。
响变了。
不只是眼神,她的整个姿态都变了。
她不再是那朵怯生生的百合,而像一株……精心培育、妖娆绽放的罂粟。
她的步态变得自信,腰肢款摆间带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成熟的韵味。
她开始穿一些更能凸显身材曲线的衣服,领口开得恰到好处,裙摆也更短了一些。
莲知道,她每天清晨都会去跑步,晚上会做严格的瑜伽,她甚至开始服用一些来路不明的、据说能让身材“更完美”的药片。
他曾在家里的垃圾桶里看到过空掉的包装盒。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莲的心底泛起一阵冰冷的苦涩。
他知道答案。
她想变成高岭华,或者说,变成他记忆中那个……能让他“爽”的模样。
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模仿、并试图超越一个被她亲手抹杀掉的幻影。
她的手臂,在他的臂弯里收紧了。一股熟悉的、带着甜香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莲感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
教学楼的公告栏前,围着几个学生。
他们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莲隐约听到了“高岭”、“山本”、“证据不足”之类的词语。
那个被当作凶手的山本,似乎因为找不到更确凿的证据,也无法彻底定罪,案件陷入了某种僵局。
这则新闻,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然后……便渐渐沉寂了。
人们总是健忘的,新的八卦,新的焦点,很快就会取代旧的悲剧。
响拉着莲,微笑着从那些讨论的学生身边走过。
她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惋惜的平静。
没有人怀疑她,没有人会将那个甜美、温柔、总是跟在黑濑莲身边的白石响,与那桩悬而未决的凶案联系在一起。
她做得……太干净了。
她的“算法”,正在无声无息地运行着,编织出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这张网,不仅隔绝了所有试图靠近莲的异性,也隔绝了所有的真相。
莲记得,有一次,系里一个新来的转学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在图书馆主动找他搭话,询问关于课程的问题。
那女孩很开朗,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莲只是礼貌性地回答了几句。
第二天,那个女孩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课堂上。
后来他听说,她储物柜里被人塞满了死老鼠和恐吓信,甚至有人在她的社交网络上发布了恶意 P 过的照片。
没过多久,她就办理了休学手续,逃离了这所大学。
莲知道那是谁做的。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他不能。
回到公寓,那间曾经属于他的、极简风格的空间,如今已经完全被响的气息所占据。
阳台上的绿植更加茂盛,房间里多了许多可爱的布偶和蕾丝装饰。
莲坐在书桌前,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论文上,但那些文字却像活过来一样,在他眼前跳跃、扭曲。
一双柔软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与微凉的湿意,从身后如同蛇蔓般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刮过他敏感的喉结。
响的脸颊滚烫地贴在他的耳侧,呼出的气息带着她独有的、如同熟透腐坏果实般甜腻又带着一丝危险腥香的气味,混杂着她刚刚沐浴后的水汽,喷洒在他耳廓,“滋滋~”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丝质吊带睡裙,那光滑冰凉的布料紧紧地、毫无廉耻地贴合着她愈发玲珑有致、散发着强烈的、令人无法抗拒的雌性蛊惑的身体。
那两团饱满的肉球,随着她的动作“噗妞噗妞”地晃动着,顶端那两点嫣红的蓓蕾隔着薄薄的丝绸,嚣张地顶出小小的凸起,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惊心动魄的弧度,恶意地摩擦着莲的后背,激起一阵阵酥麻的电流。
『莲君 ♡ ~,是不是累得连动都不想动了呀♡?』
她的声音,像被浸了蜜糖的毒药,带着低沉的、诱惑的尾音,『要不要……响用这具身体♡ ~,把你榨干到连一滴都剩不下…… ♡嗯~?♡让你舒舒服服地……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手,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与令人战栗的冰凉,从他早已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下摆,“滋溜~”一声钻了进去。
带着薄茧的指腹粗暴地蹂躏着他胸前那两点早已因恐惧和屈辱而硬挺起来的乳头,恶意地用指甲掐着、旋转着,“啊嗯…”莲的喉咙里泄出一丝压抑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
她的另一只手则沿着他绷紧的腹肌缓缓下滑,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毫不犹豫地探向他裤裆里那早已因屈辱与生理反应而“膨膨”鼓胀起来的肉棒。
她在用自己的身体,实践着她的“算法”,试图成为那个能让他“着迷”的存在。
莲闭上了眼睛。他感到一阵疲惫,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处可逃的疲惫。他没有推开她。
他知道,反抗是徒劳的,甚至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屈辱肉身的提线木偶,任由她像拖拽一件破败的家具般将他拉离书桌,然后“噗通”一声,粗暴地将他推倒在那张铺满了蕾丝与绸缎、散发着她浓郁体香的、如同精致囚笼般的大床上。
床单冰凉而滑腻,像是无数条冰冷的蛇,缠绕着他滚烫的、因恐惧而颤抖的肌肤。
“莲君……你的‘脏东西’ ♡……已经这么精神了呢♡ ~”
响发出满足的、如同猫儿般的“咕噜咕噜”声,她那玲珑却充满力量的身体随即覆了上来,将他完全压制。
丝质睡裙的布料在他身上肆意摩擦,发出“沙沙~”的、令人心悸的细微声响。
她的双腿如同最柔韧的藤蔓,缠上了他的腰,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腿肉紧紧地绞缠着,睡裙早已被揉搓得皱巴巴地堆在腰间,暴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散发着诱人体香的肌肤,以及那片被精心修剪过的、神秘的、正散发着一股湿热的、如同雨后原始丛林般、带着强烈腥膻“雌香”的三角地带,正对着他那根早已被欲望与恐惧烧灼得硬如烙铁的肉棒。
每一次肌肤的接触,都像一把淬了毒的、烧红的利刃,深深刺入他的记忆,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血色的、充满绝望的夜晚,想起高岭华那张苍白而破碎的、死不瞑目的脸,想起响那双在疯狂与愉悦中闪烁着冰冷寒光的、毫无人性的眼睛。
他的身体彻底背叛了他的意志,在她那双魔性的、带着薄茧的手掌的揉搓、抚摸、挑逗下,不受控制地苏醒、膨胀,最终变得滚烫而坚硬,粗大的青筋在皮肤下膨膨地跳动着,龟头那小小的孔洞甚至已经溢出了几滴透明的、带着浓烈腥臊气味的“先走汁”,将他深色的内裤濡湿了一小块。
但这汹涌的欲望里,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快乐,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以及一种近乎毁灭的、冰冷的麻木。
响在他上方,那双曾经或许有过一丝清澈的眼眸,此刻却被浓稠的、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与病态的狂热所彻底填满。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失焦的、空洞的、如同濒死鱼类般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微笑。
她当然知道,他还在想着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那些企图从她手中夺走他的“杂质”与“垃圾”。
她的眼神倏地暗了一下,如同深渊中闪过的一道寒光,但那阴霾仅仅持续了一瞬,很快,又被那种近乎病态的、狂热的占有欲与势在必得的愉悦所彻底取代。
她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自己同样猩红的嘴唇,发出“啧啧”的轻响。
她低下头,柔软而冰冷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胸前,她的嘴唇贴近他的耳廓,用一种近乎诅咒般的、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情人般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呢喃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般,深深地、狠狠地刻进他的灵魂深处,让他永世不得挣脱:
『没关系……莲君。♡ 很快……很快……你这肮脏的脑子里……就只会想着响一个人了。 ♡只有响…… ♡ 只有响能让你这根‘脏鸡巴’ ♡……这么舒服…… ♡』
她猛地加大了力度,挺起了柔韧的腰肢,那早已被淫靡爱液濡湿得泥泞不堪的、散发着浓郁雌性腥膻体香的隐秘“肉穴”,对准了他那根早已不受控制、狰狞地指向天空的、沾满了“自走汁”的“脏鸡巴”。
她发出满足的、如同捕食成功的雌兽般的低沉嘶吼,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不容抗拒的、滚烫而湿滑的存在,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坐了下去“噗滋♡—— ”
伴随着令人面红耳赤的、黏腻不堪的、令人作呕的水声,那滚烫而坚硬的“脏鸡巴”连同他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都被那同样滚烫而湿滑的、紧致得不可思议的、仿佛无底洞般的“肉穴”一口吞没,直至没顶,连根部的毛发都陷了进去。
“嗯……啊啊啊…咕啾♡…”
莲的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混杂着极致痛苦与电流般灭顶快感的破碎呻吟,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在床上。
响感受着他身体的剧烈僵硬与无法抑制的颤抖,以及那份被强行贯穿的、带着撕裂般痛楚的灭顶快感,嘴角的笑容愈发浓艳。
响在他上方,那双曾经或许有过一丝清澈的眼眸,此刻却被浓稠的、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与病态的狂热所彻底填满。
她像一匹熟练的母马,用一种近乎碾磨骨髓的方式,以他那根因屈辱与生理反应而硬挺的大肉棒为轴,疯狂地、不知疲倦地扭着柳腰带动雪白丰腴的屁股肉,每一次下压都带着千钧之力,将那根巨物深深吞入她泥泞湿滑的肉穴深处,发出“噗滋噗滋”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淫猥水声。
『莲君……响的这个小穴♡……是不是比高岭华那个死掉的贱货……更能紧紧地、狠狠地… ♡…绞住你这根不听话的“脏鸡巴”?你看……它把你吃得多深…… ♡多紧…… ♡你每一次颤抖……每一次想要逃离的细微动作……响的“小穴”都能感觉得到哦…… ♡它会把你榨干……榨到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
她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凶狠地用她那湿热的肉穴碾磨着他早已被欲望烧灼得失去知觉的大肉棒,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顶在他最敏感、最能让他失控的那一点上。
『莲君你那根不听话的脏鸡巴♡,以前只知道在外面那些下贱女人的骚穴里乱捅、乱撞……现在呢?♡它是不是只有被响这个独一无二的“肉穴♡”吞吃入腹,才能像现在这样……这么硬……这么烫……这么可怜兮兮地“哔咕哔咕♡”跳动着,乞求着响的套弄?』
“滋啦……咕啾……啪嗒……噗滋… ♡…”
淫靡至极的水声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回响,与两人粗重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绝望与沉沦的、永无终结的交响。
『你这辈子……都别想从响的“小穴♡”里逃出去了…… ♡它会像最忠诚的锁链一样……把你这根“脏鸡巴♡”……永远地……锁在响的身体里……♡』
她那如同最精密、最贪婪的绞肉机般的肉穴,带着一声近乎吞噬的嘶鸣,猛然以一种要将他的肉棒连根拔起、彻底碾碎的力道死死绞紧,仿佛要将他的一切细微神经末梢,都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间。
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肉棒在她蜜穴的疯狂吮吸与研磨下,不受控制地“哔哔♡︎哔哔♡︎”地喷吐着更多屈辱的“先走汁♡︎”,将两人紧密相连的部位彻底淹没在一片黏腻的、散发着浓烈腥臊气味的淫水之中。
『莲君……♡︎感觉到……了么?♡︎你的…… 脏鸡巴……♡︎马上就要……不行了呢……♡︎』
响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态而满足的弧度,她低下头,滚烫的鼻息喷洒在莲汗湿的胸膛上,依旧温柔甜腻的声线却如同地狱的诅咒般在他耳边萦绕,『响的“子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哦……它在……渴望着……♡︎在……疯狂地……渴望着……莲君那……属于响的……带着你的味道的……“精子”♡︎……来……把它……填满……♡︎让响……怀上莲君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至高杰作”♡︎……』
她的穴内肌肉配合着她的话语,更加凶狠地、带着一种近乎吞噬一切的贪婪,一寸寸地、一下下地,如同打桩机般“咕啾咕啾♡︎”地吞吃、碾磨着他那根早已濒临极限的、属于响的肉棒。
莲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抛起又狠狠砸下,那根属于响的肉棒在她蜜穴的极致压榨下,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龟头的小孔猛地张开,一股滚烫的、带着浓烈腥臊气味的、黏稠得如同岩浆般的浓精,『噗滋——♡︎♡︎♡︎哔ゅるるるるるる〜〜〜ッ♡︎♡︎♡︎ 』
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凶猛地、势不可挡地喷射而出,尽数灌入了响那贪婪索求的子宫深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啊……啊啊……莲君的精子♡︎……好烫……♡︎好浓……♡︎全都……全都射给响了呢……♡︎』
响发出一声满足至极的甜腻呻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滚烫的洪流是如何冲击着她子宫最柔软的内壁,将那里彻底淹没、浸透。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卵子,是如何因为这股外来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精液的冲击,而兴奋地颤抖、张开,急切地渴望着,与这些响渴望已久的生命馈赠,彻彻底底地结合。
她用尽全身力气,再一次狠狠地将莲的肉棒向自己的子宫深处顶去,仿佛要将那根已经射空的阴囊卵蛋也一同吞入腹中,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嘻嘻……莲君……♡︎现在……你的一部分……已经永远地……永远地……留在响的身体里了哦……♡︎很快……很快我们就会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可爱的……“小宝宝”了……♡︎他会……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这样……莲君就……再也……再也离不开响了……♡︎对不对?♡︎』
响在他的耳边,嗓音依然轻柔得宛如耳语,唇上沾染着他的精液♡︎与她自己的口水,却吐出最甜腻、最令人心悸的字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进他那颗早已麻木不堪的心脏。
她那双闪烁着病态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因高潮而失神的、空洞的瞳孔,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连同那些莲君独有的“生命精华♡︎”一起,彻底注入他的灵魂深处。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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